《阿凡达》与崇高不沾边
《阿凡达》让中国提前一个月进入了春运时代。电影院里3D影票一票难求,连卖爆米花的柜台前都排起长队。但这部电影的热销,是,且仅仅是,商业上的奇迹。对于电影工业来说,《阿凡达》的出现,让3D电影离产业化更近一步,减缓了DVD、电视和网络对影院的冲击,在无声到有声、黑白到彩色之后,2D到3D的进化,让大银幕找到了新的盈利增长点,如此而已。
说到备受一些电影人推崇的内容,《阿凡达》其实并无任何出奇之处。被一些人津津乐道的“完美虚构的阿凡达世界”,其实是西方奇幻界的基本功,即虚拟世界的构建与完善。由于逻辑教育的普及和发达,西方奇幻文化非常注重虚拟世界的自洽;作者在下笔写作之前,通常都会先制定笔下世界的地图、生物种类、物理和魔法规则等等,托尔金的《魔戒》自不必说,《星球大战》、《龙与地下城》等电影、游戏,都是虚拟文化构建的代表。所谓的“潘多拉语”,也是一个道理。托尔金在写《魔戒》时,还自己创造了一门精灵语;这基本是一名合格语言学家的必备技能了。
美轮美奂的潘多拉世界,不过是“构建世界控”们一个最新的实例而已。在商业上,构建完整世界的好处是能够开发大量的周边衍生产品,《潘多拉百科全书》相当于一本邮购目录,相信几个月之后,魅影飞龙之类的手办就会满天飞了。如果非要把卡梅隆构建潘多拉世界的丰富完整上升到“严谨细致”也可以,不过这种严谨是有商业利益来保证和激励的。
至于深深打动许多人的环保理念,其实正是《阿凡达》情节上的最弱一环。卡梅隆继承了典型的好莱坞左派导演风格,即将一个复杂的问题诉诸情感、场面和简单的正邪对立,最后也许能得出正确的结论,论证过程却委实不靠谱。在万物有灵的潘多拉世界,纳威人还停留在狩猎、群居的社会阶段,这种牧歌式生活也许深深被一些环保主义者向往,但无论是从生物学还是社会学上分析,这种社会状态都无法停滞不动;指望靠这个来实现对环保意识的唤醒,至少也是一种误读。要说这是“崇高”,那只能说有些习惯于用力过猛的中国导演还没真正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相对的,为了凸显潘多拉星球的美好,人类征服者就必须塑造得丑恶而愚蠢。衡量一部电影的质量,有个很方便易行的标准,就是看反角是否给人印象深刻。《阿凡达》中大灰狼式的反角,显然在这一点上是不合格的。这也是前面所述左派商业电影的普遍弱点———中国其实也有这种现象。所以谁也别说谁崇高,谁低俗了。
当然,作为中国观众来说,热捧《阿凡达》有其道理。在拆迁话题方兴未艾的2009年,《飞屋》、《第九区》等电影已经成功唤醒了观众对此类电影的热诚;连岳、李承鹏、韩寒等知识分子对这部电影的推许,很大程度上也是含蓄地表明了对自己国家时事的态度。首先在公共媒体上提出“《阿凡达》就是一场星际拆迁”的李承鹏,有资格获得20世纪福克斯和中影联合颁发的最佳促销奖。